旁邊張悅也點頭道:“大帥這次倒是沒說錯,哥哥,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徐鵬舉大怒,怒視着張悅叫道:“張小騷,你特麽少來惹我啊。”
張悅一呆,疑惑道:“什麽?你叫我啥?”
徐鵬舉就得意洋洋的道:“咋的,就興你們給我起綽号,不興我給你們也來一個?怎麽樣,這名兒響亮不?”
張悅氣道:“不是,我問的不是這個。那個什麽小……小騷是什麽意思?”
徐鵬舉哈的笑出了聲,目光瞟了蘇默一眼,嘿然道:“這可是跟咱老大學的新詞兒。老大說了,你丫就是個悶騷的,所以咱叫你張小騷錯了嗎?多形象啊。”
張悅聽的傻眼,轉頭看向蘇默道:“哥哥,你……。”
蘇默連忙擺手,不認道:“咳咳,悅哥兒,你别聽鵬舉亂說,這跟我不搭噶。我的意思是說你少年老成,腹有錦繡。嗯嗯,就是這個意思。至于那什麽小……呃那啥的,都是鵬舉自個兒演繹的。”
蘇老師毫無節操的出賣,打死也不承認。胖爺和衆人便低下頭偷偷的笑,連徐光祚都臉頰微抽,嘴角微微勾起。
張悅滿臉通紅,氣急敗壞的沖徐鵬舉沖過去:“徐大帥,你特麽敢這麽編排我,爺跟你拼了。”
徐鵬舉哈哈大笑着跑了,兩人一追一逃,早忘了先前問的問題了。後面石悅看的目瞪口呆,搖頭歎息道:“完了完了,咱家小公爺都開始稱爺了,還學會罵人了,老爺怕是要氣死了吧。”
旁邊幾個英國公府侍衛也心有戚戚,深有同感的連連點頭。
前面胖爺驅馬靠近蘇默,低聲道:“少爺,要不要我去跟着那倆貨?兩位世子所言,不得不防啊。”
蘇默哂然一笑,搖頭道:“不用。那哥兒倆不是好人不錯,但卻不是那種不上道的。更何況,說到家,他們隻是追求利益罷了,倒是算的真小人,可比僞君子強的太多。”
胖爺便若有所悟的點點頭。他跟随蘇默最久,對蘇默有着超乎尋常的崇信。既然蘇默說無妨,那便肯定無妨了。
前面徐鵬舉和張悅二人打鬧的身影又轉了回來,兩人都是帽歪衣斜,哪還有半分貴公子模樣?整個隊伍便都歡樂起來,一路笑聲不斷。
一直到進了英國公府門前,兩人才算是消停下來。徐光祚帶着自己幾個家丁跟蘇默告辭,如今都在京裏了,他們自然不會再像在武清那兒住到一起,否則就太惹眼了。
魏國公雖然不在京中,但卻也在京中置辦了宅院。徐鵬舉便也一起告辭,約着來日一起去迎使團和圖魯勒圖。
蘇默笑着應了,兩下裏便在門前分了手。待到回到後院,杏兒迎着,伺候着他洗漱一番,便将将到了晚飯的時候了。
有下人過來通報,道是英國公請蘇默往前廳一起用飯。蘇默說好,打發了下人走了,又囑咐杏兒看好了家裏幾個獸類,莫使它們鬧騰的太過。
自從大尾巴熊和狼王來了,鼯鼠多多也不跟着杏兒了,整日介便在衛兒和小七的帶領下滿世界的瘋玩,那叫一個鬧騰啊。有時候玩的興起,連飯點兒都要耽誤了,還得人去滿處找回來。
杏兒笑着應了,蘇默這才起身出了門。張懋讓他去前面一起用飯的意思,蘇默自然是心知肚明。這一天下來他沒少惹事兒,怕是老頭兒這會兒不定怎麽心中惴惴呢。叫他過去問問,自也是題中之義。
待得到了前廳,果然屋裏隻有張氏父子兩人,其他下人一個都不見,卻是爲了說話方便,早被張懋打發了出去。
蘇默先是問了安,這才在張懋的笑應中落了座。隻不過古人有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張懋雖是武人,但家教森嚴,這個規矩也是打小守過來的。
爺仨安靜的用過了飯,待到蘇默放下碗筷,張懋讓人來收拾了桌子,又端上了茶,這才問起今天的過程。
傍晚時,張悅回來後其實已經大體說了一遍了。可是有些事兒,便是張悅也說不清楚,張懋隻得親自聽蘇默說說。
正如蘇默所料那樣,老頭兒對今個兒一天的事兒,早得到了消息。聽說蘇默竟然跟張家兄弟倆湊到了一起,雖心下有些猜測,但終是心中不大拿定。
“默哥兒是想立旗?”張懋聽完蘇默說完,沉默了一會兒張口問道。
所謂立旗,大抵就是自個兒分戶獨立的意思。
蘇默笑道:“伯父想多了,也談不上立旗。咱們兩家雖然是世交,但小侄此刻已然不是單身一人了,這一大家子,終歸不能一直占着伯父這裏吧,終究不是那麽碼子事兒。還請伯父多多體諒。”
張懋唔了一聲,點點頭卻沒多說。蘇默的說法他當然明白,蘇張本是兩家人,若隻蘇默自己倒也罷了,暫寄他府上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可如今杏兒等人也在這兒,還有楚玉山和數百蒙家老卒,那便确實不太合适了。這個不合适不單單是對他英國公府而言,也是對蘇默自身不好。
這個時代,講究的個好男兒當頂起門戶來。蘇默今年已經十七了,雖尚未及冠,但既然有了妾有了仆,那便等若是成人了。如果再寄人籬下,那是要被人笑話的。
“你就那麽看好後宮?其實陛下對你也是甚爲期許的。”沉吟了一會兒,張懋又緩緩開聲說道。
蘇默今個兒主動邀請二張的舉動,表面上是在拉攏二張,實則卻是在對張娘娘示好。這其中隐含的意義,張悅或許年輕看不透,卻如何能瞞過張懋去?
隻是張懋卻有些想不通,眼下弘治帝既然表現出了那麽強烈的招攬暗示,蘇默又何必非要舍近取遠,去讨好後宮?有了皇帝這個最大的靠山,他還有什麽可顧慮的?而且一個操作不好,反倒容易落下把柄,被人攻讦勾連後族,圖謀不軌。
蘇默心中暗暗苦笑,他倒是想隻靠着皇帝呢,可是誰又能知道,這位弘治帝是個不長命的呢?最多再有個三五年,或者是七八年吧,這位以仁善中興而聞名的皇帝便會一命嗚呼了。
而且,這還是原本曆史的記載。可誰又能知曉,有了他這隻蝴蝶的亂入,曆史會不會改變?如果往好了變還好說,可要是變的更壞了呢?到時候他又能靠誰去?
别說那位正德天子,嘞了個擦的,那位爺可是有名的不着調、不靠譜。要是指望他,怕是到時候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按照曆史的記載,正德天子是落水之後,寒邪入體不治而亡的。可尼瑪那是一位帝王啊,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能不慎落水,這事兒要說沒有貓膩,傻子才會信呢。
而且就算是真的不慎落水,可尼瑪區區一個因落水受涼就直接給病死了,那豈不是在瞪着眼胡說八道?騙鬼呢吧。
如果蘇默不了解内情,或許在剛穿越過來時,還會被蒙蔽一二。可是在見識了劉長風這位太醫的醫療水準後,對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已是有了清晰的判斷。
或許後世一些真正的疑難雜症确實治不了,但絕不會連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都治不好。更不要說,治療的對象是一國之君了。
所以,正德帝之死,絕不像曆史記載那樣簡單。甚至,便連弘治帝的死,都大有蹊跷。
而這兩代君王的接連離奇死亡中,唯一堅持下來的,縱觀朝野内外,唯有那位娘娘得以保全。其他無論是内閣大臣還是廠衛勳貴,二十年間死的死、走的走,最後隻剩下小貓三兩隻,整個中興之臣凋敝殆盡。
這種情況下,蘇默不先占個先,跟那位娘娘提前打好關系豈不是傻了?更何況,他也确實是看透了二張的本質,覺得那倆貨确實還有搶救的希望,這才動念拉這兩人一把。
隻不過這番心思,他又如何跟英國公明言?此刻聽張懋問起這話,踟蹰一會兒,才含混的道:“人無近憂必有遠慮,能多準備些總是好的,您說對吧。”
張懋捋着胡須的手猛的一頓,臉色就有些變了。他老而成精,一生不知經曆了多少波谲雲詭,哪會聽不出蘇默話中隐含的意思?
旁人或許不曉得,可他卻是看的清楚,當今聖上的狀況,遠不如表象那般好看。以他武人的修爲,心中早有所疑慮,皇帝眼下的身體,就如同在不停的壓榨似的,那是一種極其傷害根本的透支。這樣發展下去,很難說哪一天就會有不忍言之事發生。
然而這些事兒實在太過誅心,便是他往日也不敢多想多思。這個少年小小年紀,身又不在朝中,根本連皇帝的面兒都未見過,又是如何看透的?
想到這兒,張懋的臉色終于變得凝重起來。待要張口再問,忽然心中一動,目光在兒子張悅滿臉迷茫的臉上掃過,生生又将到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出使蒙古的使團,後天一早便會回來了。”沉默了半響,張懋再開口,卻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而是冷不丁的說出了這麽個消息來。
蘇默一鄂,但旋即似乎想明白了什麽,笑着點點頭。
張懋眼底便閃過欣然之色,慢吞吞的站起身來,背着手往後而去。臨到門口時,忽然又腳下一頓,頭也不回的道:“默哥兒既然看的長遠,那便放手去做。唔,帶着你兄弟一起,萬事,自有老夫給你撐腰。”
說罷,再不停留,不多時便已轉到後面去了。
堂上,張悅臉上迷茫之色更重,完全搞不清究竟怎麽回事。蘇默卻是微微眯起雙眼,仔細的咂摸着老頭兒的話,漸漸的露出了然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