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貨此時一手指着魯王世子,一手抱着肚子,笑的都快蹲到地上去了。
魯王世子一張白皙的面孔先是錯愕,但緊接着便是慢慢的漲紅,随後又開始轉青。腦門上青筋都蹦起老高,突突突的跳着。
他兩手死命的攥着,咬着牙齒從牙縫裏,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問道:“你,笑什麽?有什麽可笑的?”
蘇默笑的更大聲了,一邊大笑着還一邊用手拍着地,瞅那模樣喘氣兒都累的慌,哪有功夫回答魯王世子的話。
旁邊張悅也是無奈了。這個場合是很嚴肅的好不好?大家通名報姓之後,眼看着就是一番龍争虎鬥了,這是大戲啊。可你這麽笑場是幾個意思?太不專業了!
“咳咳,不是,我說哥哥,你這是……。這是又要鬧哪樣啊?”眼見着對面魯王世子的臉都要沁出血來似的,張悅真擔心一個不好,這小子當場就給爆了血管而亡。趕忙微微側身擋着,低聲沖蘇默歎道。
蘇默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着道:“朱……朱……養豬,這名兒……哈哈哈,原來是一個養豬的,笑死我了,真笑死我了……。”
張悅一愣,随即臉色大變,慌不疊的要去捂蘇默的嘴。豬這個字眼,在大明一朝可是頗有忌諱的。甚至有段時間,民間連殺豬賣豬的都減少了許多,以至于民間肉食緊缺。
後來還是在皇家的暗示下,這才放開了口子。但雖然如此,這一類字眼兒也絕不容許和侮辱性的詞彙牽在一起。
而現在,蘇默竟然對着一個真正的朱明皇室,堂而皇之的拿人家名字取笑,這事兒一旦被禦史知曉,說不得便是一場潑天的大禍。
張悅一邊去捂蘇默的嘴,一邊偷眼去觑魯王世子。果然,但見魯王世子那張臉已經黑的跟鍋底一般了。
“你……你你,你好大的膽子!你這個賤民,竟然敢……竟然敢……。”魯王世子徹底被氣瘋了,一時間竟都忘了害怕了,兩步從侍衛身後轉出來,沖到蘇默身前指着他怒道。
拉住又要動手的胖爺,蘇默好容易喘勻了氣兒,慢慢站起身來,擡手撥開指着自己的手指,忽然面色一正,對魯王世子認真的道:“孩子,你有想過沒有?”
啊?
這突兀的問話沒頭沒尾的,問的正暴怒的魯王世子不由一怔,連發怒都忘了,下意識的茫然問道:“什麽?”
“咳咳。”蘇默咳嗽兩聲,又再深沉的道:“我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世問題?”
後面張悅一張臉都快綠了,祖宗欸,你這是要一心的作死啊,這還沒完了……。
魯王世子卻是更糊塗了,結巴着道:“什……麽,什麽我的……。我的身世問題?本世子乃魯王之子,身世……。身世會有什麽問題?”
蘇默擺手打斷道:“不,有問題!我敢肯定,這裏面絕對有問題!你好好想想,比如……啊,對了,你今年多大了啊?”
這畫風……。。
魯王世子徹底暈了,完全搞不懂這個變化。剛才兩邊還怒目而視、拔刀相向的,咋一轉眼就拉上家常了呢?這還問我多大了,幹啥,你要給我保媒咩?
旁邊跟着的幾個其他家的小世子,也滿是好奇的看着這邊,鬧不清這究竟是怎麽個情況。
魯王世子兩眼全是圈圈兒,愣了好半響才讷讷的道:“我……我,我成化十二年的,丙申年戊月生辰,今年……今年二十三了。”
“啊?二十三了?啧啧,不像啊,瞅你這模樣,也就十七八吧。你會不會搞錯了啊?”蘇默手托着下巴,滿臉懷疑的上下打量着他。
魯王世子立即臉色漲紅,怒道:“我自己的生辰怎麽會搞錯!你究竟要說什麽?”
“好吧好吧,别激動,我隻是本着認真的态度求證一下而已,這也是爲了你好嘛。”蘇默納善如流,連忙擺手表示歉然。
魯王世子這才面色稍緩,隻是臉上懵圈的神色愈發深重。眼見腦門上都快挂滿問号了。
後面張悅一臉的生無可戀,抱着腦袋往一邊蹲了。鬧吧,鬧吧,索性鬧翻了天,大夥兒一起倒黴便是。
他是真的絕望了。原本還隻是自己那位哥哥一人發瘋,可不想這個魯王世子也是個不長腦子的,這一問一答配合的,你倆是在說相聲嗎?
張悅此刻絕對有種哔了二哈的感覺。
旁邊石悅等人也是看傻了眼,胖爺仗着相熟,悄悄擠到他跟前,也有樣學樣的蹲下,悄聲問道:“小公爺,他們這是在搞啥呢?”
張悅就哀怨的瞥了他一眼,歎道:“搞啥?也沒啥,就是一個在拼命的作死,另一個腦袋被驢踢了,覺得侮辱不夠,被打完左臉又主動奉上右臉。”
胖爺瞠目,半響感歎着起身,搖頭往一邊去了。
石悅心下大是好奇,如同貓爪撓似的。左右瞅瞅沒人注意,踮着腳湊過去戳戳胖爺:“胖爺,你弄明白了?快給俺說說,究竟咋回事。”
胖爺就滿面憂思的長歎口氣,語重心長的拍拍石悅的肩膀,歎道:“石頭啊,你我都是凡人,神仙的世界,我們不懂。”
石悅皺着眉頭長考,這話是個什麽意思?半響,抓了抓頭皮,讪讪的道:“那個,沒聽懂。胖爺啊,能不能說明白些?”
胖爺就瞪眼道:“說啥明白?這不夠明白嗎?”
石悅愣愣的道:“咋明白啊,您這又是凡人又是神仙的,也沒說别的啊。”
胖爺一臉的理所當然,沉聲道:“是啊,都說他們是神仙,咱們是凡人了,神仙的所作所爲,咱們搞不懂不是很正常嗎,你還要明白啥?”
石悅無語了。好吧,感情這位也是沒整明白呢。這雲裏霧裏的,裝毛線的大尾巴狼啊。
這邊幾個心裏腹诽着,那邊蘇默和朱陽鑄還在繼續“神仙”之間的對話。
“……嗯,我的意思呢,你仔細想想哈,在……。呃,你今個兒二十三了是吧?好好好,别急,就算你是二十三好了。嗯,那你仔細回憶下,二十三年前,你們那塊兒有沒啥大型活動之類的?”
“大型活動?那是什麽?你該不會說的是白蓮匪那些人的事兒吧?似乎……沒有吧。不過這幾年,倒是有些地兒不太平……”
“不不不,你誤會了。呃,也不算誤會吧,總之,不管是誰舉辦的,你就說有沒有什麽諸如什麽買一贈一這類的事兒發生吧。”
“買一贈一?還有這種好事兒?呃,沒有……。吧,反正我是沒聽說過。那時候倫家還小,有些事兒不知道也是正常嘛……。”
嘔!蘇默忽然想吐。這越說越熱乎,連“倫家”都出來了,你一個大老爺們的,要不要這麽萌啊?還是說,這才是你本來的面目?也對,這些個富家子,怕是在家裏頭都是丫鬟婆子整日圍繞着,萌娘趨勢在所難免啊。
便好比紅樓夢中的賈寶玉,不正是這個類型的典型嗎?這般想着,便也心下釋然了。
好吧好吧,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繼續拿這孩子逗悶子……。呃,不是,可以繼續爲這孩子的身世問題尋根朔源了。嗯,就是這樣。自己可是正人君子,是好人來着。
再次給自己貼上正義崇高的标簽,蘇老師似乎腦袋後面都帶上了光環了。
“你說的對,這事兒你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蘇默首先肯定了“豬娃”的說法。陽鑄,養豬,可不就是豬娃嘛。
豬娃就昂了昂頭,一臉的驕傲。能被對頭褒贊,這讓豬娃感到非常得意。
“我覺得吧,那你應該回去好好問問你爹娘了……。哦,或許不應該去問他們,而是找其他的老人問問。”蘇默若有所思的道。
豬娃茫然,“爲什麽不能問我爹娘?呃,你要我問什麽?”
“嗯?哦,當然是問二十三年,你們那有沒有我說的那種活動了?至于爲什麽不好去問你爹娘……你想啊,要是能告訴你,你不早就知道了?既然你現在不知道,那就說明他們肯定是要瞞着你的,你便怎麽問都不會得到答案的。”蘇老師諄諄善誘的耐心引導。
豬娃露出恍然之色,深以爲然的點頭:是這麽個理兒……。呃,你究竟要我問什麽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讓我問這事兒究竟啥意思?
咦,這還不明白?好吧,我好人做到底,就跟你直說了吧。我很懷疑你不是你爹娘親生的……。哎哎,别急着惱,你聽我說,我這麽說可是有依據的……。
朱陽鑄咬牙切齒,怒道:“你說!”
蘇默神神秘秘的左右瞅瞅,臉上露出我有大秘密的神色。朱陽鑄被他的神色搞的心中不覺也有些慌,跟着緊張的左右看。
幾個跟他一起的小世子正使勁兒抻着脖子聽的熱鬧呢,被他猛不丁看過來,慌忙縮回腦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隻是一個個眼中那放光的眼神徹底出賣了他們:天啊,大新聞啊!魯王世子竟疑似不是魯王親子?!這可要是塌了天了有木有?
朱陽鑄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偏又不好發作,隻把目光又轉向蘇默,惡狠狠的瞪着他。這個混蛋,都是他胡說八道引起來的,今個兒若是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看小爺不誅了他九族!
隻是心中發狠之餘,再瞅瞅蘇默那老神在在的模樣,心中忽然又不淡定起來。莫非,此人說的竟是真的?自己真的……不!不可能的!絕不是在這樣的!父王母妃對自己的感情,他便再傻也能體會出絕不帶半分虛假。
可……這這家夥說的卻又有鼻子有眼的,這這……。朱陽鑄心中忽而惱怒,忽而擔憂,一時間竟有些拿捏不定了。
“你的名字叫陽鑄,陽鑄,養豬,啧啧……”正滿心患得患失之際,蘇默那猶如魔鬼呓語般的聲音,又再耳邊響起。
“……豬這個字眼兒……。咳咳,你懂的。而且單就養豬這個職業……你也應該聽說過,那算起來絕對的是賤業。真要是自己親生的爹娘,怎麽可能會給自家孩子起這種難聽的名字?所以吧,我有理由懷疑,你可能不是親生的。要麽是撿來的,要麽就是充話費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