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常罴不甘落後,也大叫着選他。惹得老三常熊怒目相視,倆兄弟挽袖子撸胳膊,好懸沒先哥倆兒來上一場。
常虎常豹手撫着腦袋頭疼,常豹怒道:“搶搶搶,搶個屁啊!弄清楚來路是什麽了沒就搶,萬一要是錯了呢?都給我滾一邊去!這還不等跟外人打,你們先自己内讧上了,還指望齊心合力殺敵?做夢去吧!”
常熊常罴二人面色一變,相互對望一眼,立馬兔子似的往一邊躲開。隻是爲了表明自己兩個其實很兄弟情深的,還特意勾肩搭背的一番,這邊喊一聲哥哥,那邊叫一聲兄弟的,眉來眼去的,那叫一個深情啊。
倆黑不溜秋的大漢,這麽基情四射的作态,直看得衆人眼眶子狂跳,胃裏一陣陣的翻湧。那畫面實在太美,簡直要辣眼睛啊。
碰上這麽倆活寶兄弟,常虎常豹也是沒話說了。兩人齊齊哀歎一聲,搖搖頭,這才催馬向前,帶着各自護衛親自前往察看。
前行不多時,便遠遠看見一溜兒七八輛大車,随行的還有足足三四百挎弓背箭的,或騎着駿馬或徒步相随,将那些大車緊緊護在中間,顯然都是些護衛之類的。
隻是隊伍中,果然不見什麽旗号,除了服飾能分辨的出都是漢人,再就隻是在一些車輛上插着一支支小旗。
常虎凝目看去,但見小旗随風撲啦啦展開,露出一個隐約的圖案,似是一隻北生着翅膀的黑熊,不由的眉頭微蹙,轉目看向兄弟常豹。
常豹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這飛熊旗代表了哪路勢力。略一沉吟,當即暗暗打出手勢,讓衆人戒備,自己則催馬向前,離着對方堪堪一箭之地,這才将馬勒住。
對方也早已看到了這邊的人,在最初的混亂片刻後,倒也很快的沉穩下來。數百人将幾輛大車圍成一個圈兒,騎手們往後方四周散開,另一部分人則躲在大車圍成的圈中,摘弓搭箭,遙遙指向這邊。
此時眼見常豹單人獨騎而來,那邊幾個騎着馬的首領模樣的人相互對視一眼,随即也有一人催馬向前而來。
“在下鳳翔府常豹,不知對面列位,是哪裏的英雄?”常豹就馬上微一抱拳,揚眉高聲叫道。
那迎出來的人聞言,原本平靜無波的臉上不由閃過一絲錯愕,失聲道:“陝西鳳翔府的常二爺?你們怎的在這兒?”
常豹何等精明,隻聽這話,立即眼眸猛地一縮,心中閃過一個念頭。不過他掩飾的極好,面上并不表露分毫,隻是再次抱抱拳,笑道:“區區賤名,不敢當二爺之稱。承蒙道上兄弟們看得起,便叫一聲常二便是。到不知眼前這位兄台,又如何稱呼?”
那邊聽的常豹認了,臉上似是閃過一抹猶豫,沒先回答常豹的問話,去下意識的回頭望去。
那邊幾個騎士當衆而出,帶頭之人一身員外大氅,粗眉朗目,不待近前就遠遠在馬上抱拳大笑道:“久聞陝西鳳翔府常家四才俊之名,今日相見,幸何如之。在下武清何言,見過常二兄。”
武清?
常豹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地名,眼中莜的閃過一抹精光,但随即隐去,亦抱拳笑道:“原來是何大哥,才俊什麽的可萬萬不敢當。卻不知何大哥是從何處知曉我兄弟賤名的?實在是好生慚愧,在下卻是孤陋寡聞了。”
何言哈哈大笑,擺擺手道:“常二兄不必多心,從默哥兒那邊算來,你我卻不是外人。隻不過咱們往日隻在商行中厮混,做的都是錢号的買賣,常二兄弟不知也是情理之中。”
常豹啊了一聲,做恍然狀,道:“原來是讷言兄弟的朋友嗎?那倒真不是外人了。隻是何大哥既然是做錢莊買賣的,怎的卻到了這裏?莫非也要去那新城開設分号嗎?”
何言打了個哈哈,眼神微微閃爍,卻是不肯繼續說了,隻拱手道:“既然都是自己人,這裏卻不是說話的地方。唔,若不嫌棄,何不來在下帳裏一叙?或者何某過去拜訪也是可以的。”
常豹心中愈發笃定,當下說好。不過卻并沒真個應邀過去,反倒是順勢請了何言往自家那邊過去。
何言眼底閃過異色,倒也沒有推脫。兩下裏于是各自回返,就地紮下營盤,約定晚些時候再來過訪。
這邊車隊中,小孟跳下車來,使勁伸展了下身子,轉身從車廂中扶下一個女子來。那女子娉娉婷婷,身姿極是婉約,臉上雖蒙着一方薄巾看不清眉目,但隻從身段上便可見定是一個美人兒。
此時在小孟的攙扶下走了出來,一邊極快的掃視了四下一眼,随即搭下眼皮兒,輕聲細語的說了句什麽,小孟便連連點頭,望着女子的眼神中,全是寵溺愛戀之意。
随着他招招手,幾個身着家仆的漢子圍了過來,小孟吩咐道:“去,趕緊紮下帳子後,往四下裏去找找,看看能不能尋些野味來。這一路隻在車裏憋氣,少夫人口中寡淡的很了呢。”
那幾個漢子便轟應一聲,四下去了。隻是沒人發現,離去之中的幾人,與那少夫人隐晦的對了個眼色,垂在袖子中的手,也悄悄打出幾個怪異的手勢……
另一邊,最先搭好的中軍帳裏,常家四兄弟齊齊聚在一起,常熊急急的道:“二哥,對方什麽路數?怎的不打了嗎?”
常豹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對常虎道:“大哥,這下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了,若我所料不差,對面這波還真不是外人呢。”
常虎哦了一聲道:“怎麽說?”
常豹道:“對方姓何,又是來自武清的,自稱是做錢莊買賣的。嘿,武清廣進錢莊,便是咱們鳳翔府也是有着分号的。據聞默哥兒有位小妾,便是出身這武清何家的,更是拜在白雲山門下,這般算來,豈不是熟人嗎?不過如今看他們那架勢,怕不是想要在接下來的新城那邊攙和一腳了,這可是關乎着咱們常家的大計,咱們可不能露了怯去,免得給人看低了。”
常熊常罴二人聽了,不由的啊了一聲,臉上露出極惋惜之色。
常虎看的臉上一黑,有種想踹這倆夯貨一腳的沖動。自己這倆兄弟什麽德行别人不知,他又怎會不知。那惋惜的你當是什麽啊,分明是惋惜這認了親便不能厮殺了呢。
“你兩個聽好了,待會兒何家大公子過來,你們給我老實呆着,不準胡言亂語,聽清楚了麽?”他瞪着眼訓斥道。
常熊常罴滿臉的委屈,憑什麽啊,這還沒怎麽着呢,咋就給剝奪了說話的權利了?原本看着對面頗有幾個好手的樣子,還想着拉拉關系,瞅個空兒大家切磋切磋來着。這一路光是緊着小心護持隊伍了,身子骨都快憋出虱子來了,就想着活動兩下解解癢呢。這下好了,全泡湯了。
兩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垂頭喪氣的應了。這讓常虎常豹看的又是牙癢癢的,有心要把倆貨趕出去,但何言既然點出了他們四兄弟之名,到時候怎麽也要先見上一見的。否則,那可就是失禮了。
唔,等到兩邊見過了,就把這倆夯貨放出去,也省得他們擺出一副死樣活氣的樣兒,給人造成誤會就不好了。
兄弟倆一對眼神便達成了默契,随即吩咐人準備酒席。常家雖然沒落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在這行軍途中,排場也不是一般家世能比的。
而此番既然是代表了整個常家而來,一些必要的形式也是要有的,不然丢的就是常家的面子了。常家此次所謀者大,關乎到新城利益的分配,早在臨出發之前,便做出了種種應對預案,務必力求不失。
所以,當何言隻帶着幾個親随過來時,看到的就是一副極爲豪華的場景,這讓何言暗暗點頭之餘,卻也有些暗笑。
要知道何家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尋常商賈,面上雖然隻是個經營錢莊的,可真實的身份說出來,恐怕能吓死大半個中原的人。守護者啊,堂堂三大隐脈之一,這世上,除了另外那兩家,又有哪個世家能與其相比的?
隻不過這些既然都是自家妹夫的朋友,又知道妹夫對其極爲看重,何言自然也不會露出什麽不該有的表情來。他此番受蘇默所托,專爲對付那幫子隐藏最深的馬賊來的。那所謂的飛熊旗,便是特意弄出來糊弄人的,卻不料竟讓常家兄弟誤會了,還擺出這麽個場面來,讓他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兩下裏一個有心結納,一個心中有數,見面後幾句話過後,徹底确定了對方的身份,接下來自然是一團和氣,賓主盡歡。
果然常熊常罴兩個就開始有些躍躍欲試了,看的常虎常豹二人眼眶子直跳,常虎便暗暗沖兄弟使個眼色,當即找了個借口,把這倆夯貨趕了出去。
他們隻怕這倆憨兄弟惹出笑話來,隻想應付過去完事兒。卻不料二人這一去,卻是偏偏惹出莫大的事兒來,讓兩人後來頓足不已,後悔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