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小太子忽然對自己這兒起了興趣,時不時的隔三差五的就晃過來了,目标直指自家寶貝閨女。
這讓張真人心中警鈴大作,他喜好權勢不假,但還遠未到達拿自家閨女去換富貴的程度。其實他的所謂喜好權勢,也根本不是爲了自己,而隻是爲了發展道門罷了。
所以,防火防盜防太子,便立即作爲天尊觀最高指令布置下去。嗯,太子畢竟是太子,雖然權勢無雙、地位尊貴,但隻要法理充分,終究還是有着底限的。
比如,這些天他隻用了一招:閨女要配合自己,幫着一起給弘治帝煉丹,不能離開,沒空見客。小太子便隻能垂頭喪氣的乖乖離開。
可是,可是他喵的,怎麽今個兒卻竟把姓蘇的那個小賊也給招來了?話說對那小賊,張真人心中甚至比太子還要更加忌憚。更不要說那小賊完全不是個肯講理的。
這一點隻看看眼前的大門就可見一斑了。特麽的,誰敢帶着野獸滿皇宮的溜達?還特麽如此嚣張的仗“獸”欺人,指揮着那古怪的一狼一熊上來就砸門?
那小賊就敢!眼下這一地雞毛的景象,就是最好的明證。
至于你跟他說要幫皇帝煉丹,好吧,太子或許聽了不敢造次,隻能乖乖敗退。可到了那小賊跟前,這一套完全不管用。
那小賊隻撇嘴來了一句“煉丹?煉什麽丹,還是上次那種毒丹嗎?這是賊心不死,非要害死陛下是不是”…….
得,張真人當場臉色慘白,華麗麗的敗退下去。這天還怎麽聊?一張口就揭人短,還是那種帶挖坑埋人的。有着前科的張真人,表示完全抵擋不住啊,這憋得。
還好最後靠着自家閨女給力,當即跳了出來,掐腰瞪眼就是一通硬怼,愣是把那小賊給怼下去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哇。隻不過,閨女怼完人,咋就又跟着一起走了呢?
張真人感到了淡淡的憂傷。女大不由爹了,他歎着氣蹒跚着往回走去。原本高大的身形,這一刻忽然似乎有些佝偻起來…….
入宮一事,現在看起來,似乎真的是自己錯了。自己不該貪圖皇家的權勢,不該來趟這攤渾水啊。如今,便想脫身都不可得。
那金丹一事,從當日爆發後,直到今天也沒個明确說法。他催不敢催,問又不敢問,便隻能這麽整日介提心吊膽的混着。但願皇帝能看在自己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不至于太過無情。或者哪怕是自己入罪,隻求不牽連到自己女兒身上便好吧。
那小賊似乎權勢越來越大了,又與太子相交笃厚,若是他肯維護,想必、或許、大概,符寶應該會沒事的……吧。
他如此想着,歎着,身影慢慢隐入暗影之中,不複再現,唯餘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從裏面幽幽飄出…….
和老爹滿心忐忑,對前景充滿了絕望不同,符寶小蘿莉卻是開心的不要不要的。
畢竟才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試問哪個孩子願意整天被關在屋中?果斷是跑出去撒歡才更歡樂不是。
當然了,符寶小真人是不會承認自己出來是爲了玩的。盯緊那個姓蘇的,想法子把他那種神奇的瞬移手段弄到手,爲壯大我道門神通而不惜一切,這才是符寶小真人的終極目标。
爲此,符寶小真人甚至不惜犧牲色相,虛與委蛇的勉強答應跟他們一起耍耍…….咳咳,不是,是一起辦些個事情……唉,這是何等的偉大和光榮啊。
符寶小真人都被自己感動了,這犧牲簡直太大了!
“快說快說,咱們要往哪裏去?要不直接去西苑吧,我聽說那裏曾是皇家圍獵之處,應當足夠湯圓跑的開。”小蘿莉兩眼放光的建議道。小小的身子騎在大尾巴熊的背上,小手興奮的揮舞着,那叫一個威風霸氣。
好吧,萌寵的威力果然是不分時空的、不分種族的。這個道理直接體現在,當小蘿莉一眼看到大尾巴熊和狼王後,果斷将朱厚照驅逐下去,然後換成自己爬上去而終結。
至于說小太子又将念頭打到狼王身上,想要成爲狼騎兵,呃,這個真心想多了。作爲曾經的狼王,太陽終于在這一刻表現出了王者的驕傲,即便是蘇默出頭壓制,也是誓死不從。這讓朱厚照大爲失落。
至于大尾巴熊…….蘇默已經不想說什麽了。特麽的這根本就是頭色熊吧,要不然怎麽對符寶小蘿莉騎在自個兒身上沒有任何表示了呢?不但沒有任何不願,甚至還似乎有種樂在其中的迹象。瞅瞅那副谄媚像,蘇默都有種捂臉,想要掐死它的沖動了。
“去什麽西苑,咱們是要去辦正事兒,哪有空陪你個毛丫頭瞎玩!去去去,邊呆着去。”蘇默滿心不耐煩的揮着手,趕蒼蠅似的擺手道。
媽蛋,要不是被小太子這家夥要挾,鬼才樂意來找你呢。還想着去西苑瘋,你咋不上天呢。
“你!…….”小蘿莉氣壞了,兩道蠶寶寶眉毛倒豎,腮幫子鼓的跟松鼠似的。
隻不過忽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滿臉的怒容霎時間又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讨好的笑臉,湊上來問道:“辦正事?是什麽正事啊?人家很厲害的,可以幫忙哦。”
她大眼睛眨啊眨的,刻意的逢迎下,年紀小小,竟爾流露出幾分妩媚風情的韻味兒。
蘇默激靈靈打個冷顫,連忙把心中那股詭異的念頭抛開,一巴掌蓋到她小臉上推開,沒好氣的道:“不許賣萌!賣萌可恥!這一套對我沒用。”
小蘿莉眼前一黑,隻覺鋪天蓋地一隻大手下來,整張小臉兒都被包住了。身子一張,好懸沒從大尾巴熊身上掉下來。
待到重新坐穩,登時大怒,如同一隻炸了毛的貓咪也似,張牙舞爪的憤怒道:“蘇讷言,本真人跟你拼了……”
蘇默看都不看她,隻一伸手過去,抵着她的小腦袋,将她隔離開,這邊卻轉頭對朱厚照道:“行了,現在你的要求我做到了,該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朱厚照羨慕的看了一眼跟蘇默鬧成一團的符寶,眼底有一抹黯然閃過,随即昂然點頭道:“那是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本太子豈是不講信用之輩,走吧。”說着,當即轉身,當先而行。
他這麽痛快,反倒是弄的蘇默心下一愣。隻是還不待回過神來,忽然就覺得手掌邊傳來一陣巨疼,不由的唉喲叫了出來。轉頭看去,卻見符寶小蘿莉一張小嘴兒死命的咬在手上,兩隻大眼睛中滿是蓄滿了淚水,偏又此刻帶着得意之色。
“松開!快松開啊!你特麽屬狗的嗎……唉喲,你還來?再咬翻臉…….啊,死丫頭,小太爺跟你拼了…….”
“咯咯咯……”小蘿莉清脆的笑聲揚起,帶着滿滿的得意。
“蘇蘇……壞人!……欺負……不好……”大尾巴熊不甘寂寞,果斷叛敵,出腔偏幫。
狼王在旁大點着腦袋,發出一聲長嘯。
我勒個去的,一個兩個,都要造反了啊,蘇默大怒。
“朱厚照,還不來幫忙!特麽還是不是兄弟了!”大聲招呼着前面黯然低頭疾行的小太子,同時不忘給小蘿莉使個眼色。
小蘿莉一呆,随即秒懂。眼珠兒轉轉,催動湯圓往前跑去,便就胸背上擡起小腳,照準剛剛側過身來的朱厚照屁股上踢去。
“唉喲!”朱厚照一個趔趄,差點一頭栽倒。踉跄幾步站穩之後,先是一呆,但随即便露出歡喜之色,興奮的大喊大叫着沖進了戰團。
小孩子的心性,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又見本以爲不願理會自己的符寶妹妹竟主動來襲,之前那點心塞,早不知丢到爪哇國去了。
于是乎,兄弟兩個聯手,腳踢大熊,拳打銀狼,霎時間熊吼狼嚎之聲震天,伴随着時不時小蘿莉清脆的笑聲,好好一個千年幽靜的皇宮内苑,頓時間喧嚣一片,将那份幽靜打的支離破碎。
上書房中,弘治帝放下手中的禦筆,聽着蔣正滿頭大汗的回報,微微沉吟了片刻,轉頭看向旁邊的杜甫,輕聲道:“此刻他們何在?”
杜甫微微躬身,上前一步低聲道:“方才侍衛來報,太子帶着蘇默徑直去了天尊觀,驅使那兩隻異獸打破了觀門,然後和張真人的獨生女兒一起往後宮方向去了。據說,鬧騰的頗是厲害,宮中有些珍禽和禦馬被吓得不輕。”
老太監輕聲禀報着,臉上卻不覺露出幾分古怪之色,顯示憋笑憋的難受。
弘治帝沒好氣的乜了他一眼,輕歎一聲,擡手捏了捏眉頭。垂首閉目思索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來,對着等在下面的蔣正淡然道:“傳朕口谕,令侍衛們守好幾處太貴妃和一些緊要之地。其他的……無需多管,随他們去吧。”說罷,擺擺手,示意他下去。
蔣正忙低頭維喏,倒退幾步後轉身去了。他面上不動神色,心中卻如驚濤駭浪一般。那蘇讷言聖寵之重,竟已然到了這等地步嗎?這可是皇宮啊,這般鬧騰法,皇帝竟隻是輕飄飄一句無需多管,由他們去就算了。看來,以後跟那小子相處,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書房中,弘治帝起身站到窗前,任憑清風拂面,兩眼似閉似開,閃爍着莫名的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