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何二小姐倒是來了,但是卻并沒往英國公府上來。而是一怒之下去了館驿,也不知怎麽說的,竟然和圖魯勒圖一見如故。
二女很快便結成了密友,相處頗爲融洽。據說蒙古公主因此也開朗了許多,每天不時的傳出歡聲笑語。偶爾的,還會有第三個女子參與,卻是那位程敏政程侍郎家的千金。
更不知是誰傳出來的,說是這三位女子俱皆是國色天香之姿,有奇花初胎之容,真真是豔絕人間。
這話一傳出來,引得無數狂蜂浪蝶蜂擁而來。尤其是那些原本沖着蒙古公主來的各地藩王世子們,更是打着各種借口登門。一時間,喧嚣直上,牽扯蘇默的那點流言,很快便淹沒其中,不複被人關注了。
英國公府邸,後花園中,蘇默毫無形象的斜倚在一株大樹下,身邊趴伏着湯圓和太陽這一熊一狼,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果然是什麽人養什麽樣的寵物。
倒是多多歡快的很,不時的在熊腦袋上和狼腦袋上跳來跳去,或者偶爾又跳到蘇默的肩上拽拽這、扯扯那兒的,引得旁邊的衛兒和小七等人發出歡快的笑聲一片。
金甲仍然終日躲在蘇默的衣領後,不過也時不時會探出兩根觸須來窺探一番。顯然,對于蘇默這個主人能如此長時間相伴它們,動物們都感到很是愉悅。
“哥哥好自在,卻隻累的咱們在外奔波。别的不說,整治幾個可口的菜肴下酒,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院子外,張悅和徐光祚相伴而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不由的滿是酸溜溜的叫嚷道。
這幾天全靠着他二人在外周旋,終是讓那流言不及發酵,就漸漸沉寂下去,這才相攜一同來看。
蘇默懶洋洋的乜了他一眼,身子動也不動,隻把手一伸,道:“我的金子,還我的金子來,想吃什麽都沒問題。”
張悅登時就是一窒,随即就是一陣的咬牙切齒。尼瑪,自從那天起,這所謂的萬金簡直成了噩夢。隻要自己在這厮面前一露面,某人頓時便化身爲債主,不依不饒的讨要不休。
可問題是,尼瑪,那萬金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好不好。皇帝所謂的賜萬金,賜的可不是萬兩黃金,而是萬枚銅錢。古時以銅爲金,是有此說。延續到後來,因其讨口彩,漸漸專爲皇帝賞賜所用詞彙。
否則,真要是來不來的就賜下萬兩黃金,皇帝便真個富有四海,那也得傾家蕩産不可。
可是這話你跟常人說的透,遇上蘇默這種不講理的,卻又哪裏說的通?由是,張悅算是徹底被賴上了,這叫一個憋屈啊。
初時還耐着性子解釋,到後來哪還不明白,這厮分明就是揣着明白裝糊塗。偏偏打又打不過,說又說不通,稍有讓蘇默不爽,便就拿出這話來怼他,張悅簡直都快瘋了。
眼見此時這厮又開始了,張悅強自壓下憋屈,眼珠兒轉轉,硬生生岔開話題,詭笑道:“哥哥好大心,竟還惦記着那些個惡堵物。蒙古館驿那邊可是熱鬧的緊,不知哥哥可有什麽想法?”
這話一出,蘇默臉色頓時一變。那伸在半空的手無力的猛然落下,長歎一聲,滿臉的生無可戀之意。
何瑩何二小姐竟然跑去跟母兔兔湊成塊了,這簡直大出蘇默的意料之外。
當日,徐光祚緊趕慢趕,終于是半路将滿心焦急的何二小姐攔下了。許是有了之前跟蘇默一路逃亡的曆練,徐光祚并沒費太多口舌,便勸的何二小姐打消了帶人上京請願的念頭。
隻是唯一沒有想到的是,在打發了衆武清百姓回轉後,何二小姐卻對那位蒙古公主醋意大發。一入京城,二話不說,便沉着臉徑直往館驿而去。
徐光祚還想拿出蘇默說事兒,哪成想何二小姐既然知道了蘇默沒事了,原本積攢的怒氣和委屈徹底爆發開來。隻丢下一句“他既嫌我累贅,隻顧自己逍遙,我又去惹的什麽厭?倒要見識見識那番婆子何等姿色,竟讓他留戀至此。”
好吧,這話一出,徐光祚哪裏還敢接茬?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揚長而去。
回來一說,蘇默也是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束手無策。結果就在瞪着眼苦熬了一夜之後,滿心惴惴的等待後續的結果時,忽然第二天又傳來一個消息,他那位“未婚妻”竟忽然也出現在館驿那邊。這可把蘇默驚的小心肝差點沒跳了出來。
這下藥丸!媽蛋,這妥妥的正堂老婆抓小三的節奏啊。原本倆小三撕逼就夠讓人崩潰的了,結果還不等撕扯個結果出來,大老婆又參戰了,蘇默想想那場景就肝兒顫啊。
但沒想到的是,再後來傳出的結果,竟然是三女據說完全沒有撕逼的迹象,反倒是情若姐妹。由此,張悅和徐光祚大爲佩服,然則蘇默卻是不喜反驚。對于這三個女子的性情,他可是比誰都了解。
圖魯勒圖看似天真爛漫,但是身爲蒙古公主,又豈是真個傻白甜?單隻看看在聽說自己出事後的那份果決就可見一斑了。
這個時代,每每說起蒙古等地,中原百姓莫不以“邊鄙蠻人”稱之,那可不是沒有因由的。與後世諸族大同相比,此時的蒙古絕對當得起這個稱謂。
什麽溫良謙恭讓,什麽女訓禮儀的,在蒙古兒女的眼中全是狗屁。看上了什麽,搶就是了,無論是人還是物,勝者爲王,強者爲尊。刀把子硬,才是最大的規則。
母兔兔在蘇默跟前溫柔的小綿羊似的,但骨子裏卻完全承襲了蒙古人的彪悍。要是察覺自己的情郎有被奪走的迹象,絕對不會廢話,唯一的結果就是提刀上馬,分出個勝負生死來。
而何二小姐呢?那根本就是個爆仗,一點就着。本身出自江湖,又長時間受她那個心裏變态的師父熏陶,性情很有些偏執乖戾。好在蘇默發現及時,總算是當日一路向西的時候,算是給她扭回來不少。
然則忽然遇上這麽一碼子事兒,兩人又有了那一路的情結,何二小姐一顆放心全然系在蘇默身上,再無更改心意的可能。偏偏當時被蘇默以她在身邊牽絆太多,放不開手腳爲由,半路就給先打發了回來,這讓何二小姐又是羞慚又是難過。
自從回去武清後,終日擔憂,幾以成疾。然則忽一日,好容易聽聞他回來了,卻不見檀郎來見,反倒是鬧出一個蒙古公主的绯聞來。偏偏又因着這位绯聞公主,竟至搞的自身陷入危險,這可讓何二小姐徹底爆炸了。
那個負心的小賊,半路把自己支開,卻原來竟是去沾花惹草去了。沾花惹草也就罷了,竟還差點把命搭上,這下終于讓何二小姐原本偏執的性子再次爆發。
對那負心的小賊,她委實狠不下心來,那便拿那個狗屁的蒙古公主撒出這口氣,卻是半點都不帶打哏的。
說起來,何二小姐的性子,倒是與後世金老爺子的小說《天龍八部》中的秦紅棉頗有相仿之處。草莽出身、執着于情、外表冷硬實則内心柔軟良善……
這麽倆脾氣的一旦對上,還會有個好?如今忽然再加上個程妹妹……我去!程妹妹那是什麽人?老天爺,一手建立起恩盟組織,智計百出、揮斥方遒。憑借區區女兒身,卻生生将數百上千的男兒驅使的如臂使指,莫不臣服。
在當日西北之時,蘇默身陷秘境,群龍無首之際,更是憑借一己之力,指揮若定,将整個草原攪了個天翻地覆。多少草原部落人頭滾滾,整群整群的從草原上消失不見。其手段之狠辣、心計之深沉,便男兒中亦少有颉颃者,便稱一聲“女諸葛”亦不爲過。
就這麽三位主兒,湊到一塊兒,還“相處融洽、親如姐妹”?!蘇默就算相信地球是方的,也絕不敢相信這個說法!最大的可能是,三個婆娘怕是不知立下了什麽約定,憋着勁兒放大招呢。
這個大招會對她們彼此有什麽影響很難說,但是可以斷定的是,至少對蘇默蘇小太爺來說,妥妥的絕對是大禍一樁。
想想或許不久之後的凄慘結果,你說這讓蘇小太爺如何能歡喜的起來?
至于張悅此刻暗示的那些狂蜂浪蝶,蘇默表示不屑一顧。且别說皇帝那邊已經暗示過了,蒙古公主那邊絕不會容許出現隐私手段,無論是誰,都必須把事兒做到明面兒上。想要抱得美人歸可以,互相争鬥也允許,但必須正大光明的公平競争,誰敢玩花活兒,誰就第一個出局,還要承擔天子的怒火。
這樣一來,那些個龍子龍孫沒了身份的加成,便也跟草雞沒什麽兩樣了。在強大的蘇情聖面前,統統都是渣渣,不值一提。
所以,此刻聽到張悅拿這個說事兒,蘇默隻是不屑的乜了他一眼便懶得理會。心下卻不由的又猜疑起那三個娘們究竟在搞什麽把戲…….唔,還有,皇帝那邊又是怎麽個意思?
這陣子暗流湧動,各種流言蜚語滿天飛,雖說經過幾人的努力,終是令暗中之人折戟沉沙,但作爲皇帝來說,又豈能一點都無動于衷?
前時那道聖旨,經過張氏父子的解釋他總算搞明白了。可是明白之後,反倒對之前的判斷又糊塗了。
封官許願自是爲了安他的心,便于他爲了那番大計出力。但是尼瑪給的官兒那麽小不說,還都是散階,半點實權都無。這且不說,那忽而文階忽而武階的,又是什麽鬼?這簡直瞎胡鬧嘛。如此一來,怕是别的作用沒起到,自己成爲笑柄的結果卻是一定的。
皇帝究竟在打什麽主意呢?蘇默百思不得其解,這也是這些天來,他一直懶洋洋的躲在這兒,連說好的要去拜謝徐溥和老丈人的計劃,都暫時停下來的緣由。
經曆了這麽多事兒,他現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兒:很多事決不能看一面,若不能想透徹了就做出舉動,多半結局就是自己一腳踏入坑裏。
一個兩個的,都尼瑪是老狐狸啊。什麽古代人最是淳樸,這話誰說的?蘇默表示,千萬别讓他有機會回去,不然的話,一定要活活掐死丫的!
隻是他這兒正百般煩躁難消,諸事思之不明之時,偏又一個消息,驚的他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