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默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又擡頭仔細打量眼前的人。白白胖胖的,一張圓臉上兩隻小眼睛,不說話就帶着一臉的笑,佛陀似的。
一身團花錦緞員外袍,因肥碩的體型緊緊的繃在身上,很讓人擔心動作稍大就會撕裂開來。
兩隻肉錘似的胖手攏在一起,見蘇默看來,又再拱了拱,笑眯眯的笑的谄媚樣。
我勒個去的!這就是天機給找來的高手?蘇默眼眶子直跳,感覺自己被欺騙了感情。
“你有多高?”壓着火兒問道。
小眼睛滴溜溜的轉着,蘇默估摸着能達到七千兩百轉以上,趕上586了快。
兩隻手伸出來,十根指頭跟胡蘿蔔似的。費勁的屈起兩根,想了想,按下一根,遲疑下,然後再壓下一根:“七尺…….嗯,六尺…….有吧。”
蘇默看着他,目測腦門能到自個兒額頭位置。就這還六尺?剛才甚至還想報七尺來着?我去的!天師教敢有個有溜兒的嗎?
天機那賊牛鼻子初見自個兒時,就敢吹的跟神仙下凡似的;後面什麽符真、玄清玄吉的,剛開始也是一個兩個拽的二五八萬的。眼下這個所謂的高手,又是這樣,連身高都敢出花活兒。你妹的,這算不算師門淵源啊?
七尺,六尺……尼瑪,這會兒的一尺等于後世的31.1厘米,七尺尼瑪都兩米多了,六尺也要一米八多啊。瞅瞅你那挫樣,你要是一米八了,那老子要多高了?十六歲長成一米九快兩米了,丫丫個呸的,你當這是穿越異界,當老子是外星人嗎?
還有,你是七尺還是六尺跟老子有半個銅闆的關系嗎?老子是問你功夫有多高好不好?你跟我說七尺六尺的,雞同鴨講啊思密達。
蘇默努力的平複呼吸,将想要暴打這厮一頓的沖動壓下。擡手撫了撫額頭,又問:“名兒,叫啥名兒?還有,擅長什麽功夫?”
胖子眨巴眨巴小眼,想了想,遲疑着道:“請問蘇師,問的是哪個名兒?”
蘇默差點沒暈了,咬牙道:“你有很多名兒嗎?”
胖子又伸出兩隻手,很是扒拉了一通,點頭道:“大概,七八個……呃,五六個吧。”
蘇默無語的看着他,覺得真心沒脾氣了。半響,木然道:“随便一個,讓我能稱呼你的。”
胖子哦了一聲,認真的想了想,胖臉上有露出谄媚的笑容:“要不,蘇師給賜一個名兒吧,專屬蘇師稱呼,别人不能叫的。誰叫罰誰,罰他錢,很多錢,嘿嘿,嘿嘿。”
蘇默震驚了,驚恐的重新打量他。人才啊,尼瑪!莫不是也是穿越來的,要不怎麽還懂專利法?
胖子小眼使勁的眨着,見蘇師遲遲不說話隻是盯着他看,臉上肥肉顫顫着,又是緊張又是期盼。
天機師叔說了,這可是真神仙啊。連符真老祖師都想拜在門下的真神啊。若是能賜下一名來,自個兒豈不是立刻身價百倍了?可是,可是這神仙咋隻盯着自己看不說話呢?哎呀,莫不是神仙又什麽特殊的愛好?壞了壞了,這可怎麽辦呢?若是神仙真有那要求,自己是從呢還是不從呢?這是個問題呀。
打死蘇默也想不到胖子此刻的心思,他還沒從震驚中醒過神來呢。直到胖子實在被自己的問題吓的臉兒都快綠了,蘇神仙終于有了反應。
長長吐了口氣,無力的揮揮手,歎道:“随便吧,說說你究竟擅長什麽吧。”
胖子一喜,随即又是茫然。眨巴眨巴眼,喃喃的道:“随便?這個名兒…….何以如此…….詭異呢?咦,莫不是有什麽大道真義于其中?”
蘇默呆住了,有想吐血的感覺。下一刻暴怒:“王八蛋,老子在問你會什麽,擅長什麽,你羅裏吧嗦個鬼啊!随便随便,都随便了還要什麽大道真義,風也行,雨也行,山也行,水也行,或者豬啊狗啊什麽都行。這都不明白,你有智商嗎?”
胖子被罵暈了,但随即猛然恍悟狀,歡喜贊歎,大禮拜道:“蘇師果然真人,這便是所謂當頭棒喝吧。仙家手段,不同凡響。蘇師之意,可是一切皆法,風雨山水、雞犬豬狗,萬物皆法?随便就是順其自然,故爲一切法之源對吧?哈哈,哈哈哈,呃,弟子謝蘇師賜名,謝蘇師賜名。唔,智商?智商,這是說悟性吧。啧啧,仙家法言,真是…….真是…….”
啪嗒!
蘇默手中的牌子落地,随即轉頭四下踅摸。
胖子敏捷的跳起來,伸手将牌子拾起,谄媚的雙手送上:“蘇師,在這裏在這裏,弟子撿到了。”
蘇默眼眶子直突突,心下好生悲涼。自己剛才是想找找哪兒有刀,直接砍死這王八蛋算,跟這牌子有毛關系?看看這厮一副小人樣兒,就這德行能有什麽本事?
被騙了,真的被騙了!天機,你個老混蛋,你等着,别再讓老子見到你!
他咬牙切齒的發狠。
胖子偷眼看他,見他面色不豫,不由心中一跳,忽然福至心靈,猛然想到剛才似乎蘇師還問過别的問題。結果自己光顧着高興去了,竟然忘了回答,這真是罪過啊。
想到這兒,連忙小心的将牌子塞到蘇默手中,怕蘇默拿不住,還仔細的用蘿蔔似的指頭往裏戳了戳,這才小心的道:“回禀蘇師,小的最擅長讀心之術,能在不知不覺中,獲取他人心中念頭。”
蘇默猛然驚醒,猛地退後兩步,警惕的上下打量。讀心術?我去!是不是真的啊?這可是大殺器啊。若是我學會了,拿去讀一下杏兒啊泌兒啊何拉拉啊什麽的,那豈不是…….呃,不對不對,怎麽會想到那個拉拉?太不健康了太不健康了,這太變态了!嗯,想點正常人,比如鹿亭小丫頭什麽的……哎呀!那麽小,太邪惡了太邪惡了,我怎麽會想到那小丫頭身上去。呸呸,都是這個混蛋胖子,被他引的誤入歧途了都。
将罪惡盡數按到無辜的胖子頭上,蘇默覺得自己再次偉光正起來。下一刻猛然驚覺,雙手抱胸再退兩步,警惕的問道:“你……你剛才有沒有……嗯,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胖子一呆,滿臉的迷茫,搖搖頭:“什麽?什麽感覺到什麽?”
蘇默放心了,放下手,咳咳兩聲,曼聲道:“胖子啊,你那個……嗯,讀心術怎麽個用法?咳,别誤會,我隻是想聽聽,看看有沒有缺漏,想幫你彌補一下。”
胖子大喜過望,兩眼放光,小雞啄米般點着頭,掰着指頭一樣一樣說起:“此術有三觀兩問,三觀者,觀神、觀色、觀形;兩問者乃是問其人、問其事。所謂觀神,就是觀察對方的眼神,猜度對方關注的人和事;觀色,便是觀察其臉色。至于觀形,則是留心對方的舉動、行爲,以此推斷對方心中所思。最後再輔于兩問法,旁敲側擊的圍繞想知道的東西,對其人以及涉及所問之事的細節引導提問,由此可得……..”
巴拉巴拉,胖子說的口沫飛濺,小眼放光。蘇默一手撫胸,仰首望天,悲憤的心傷若死。
尼瑪!這就是讀心術?這就是讀心術!又被騙了,怎麽就又被騙了呢?上次天機就是這樣,這次這死胖子又是。我…….我…….我怎麽就如此善良呢?爲什麽,爲什麽善良的人總是被傷害?
蘇默面上木然,心中眼淚嘩嘩的,如河如海的。
“除了這個,你還會什麽?有點有用的沒?比如功夫,拳腳什麽的?”機械般的打斷胖子的滔滔不絕,蘇默的聲音聽上去那麽的空洞,有種心死若灰的意味。
胖子戛然而止,疑惑的看看他,咂咂嘴兒不解的道:“蘇師問的可是凡俗間的武藝?這個沒什麽用吧。”
忽然看到蘇師刀子般的目光望過來,激靈靈打個冷顫,連忙道:“會一些,弟子練過橫練功夫,運起功來刀槍難入。普通拳腳的不說,還會幾手飛刀小技,倒是算的上百發百中、向不虛發……”
蘇默眼睛亮了起來。刀槍不入,金鍾罩鐵布衫?百發百中、向不虛發?這是小李飛刀啊!我去!高手!果然是高手啊!嗯,除了智商有點問題外,其他的倒是沒啥問題。天機小子還算靠譜,下次可以表揚下。
這一刻,某人忘記了不久前的誓言,要将某道士如何如何了。京城中某個胡同,天機忽然渾身打個寒顫,一股不祥的感覺從心中升起,連忙警惕的四下看看,沒發現什麽礙眼的,這才微微松了口氣。這太詭異了,看來果然有妖孽欲要對蘇師不利。哼,此番定要徹底找出來,将其剝皮拆骨、形神俱滅才是。
老道發着狠,左右看看,飛身遁去。
書房中,蘇默笑眯眯的看着胖子,越看越滿意。半響,在胖子渾身毛骨悚然的驚恐中,起身點點頭:“行了,從現在起,你就跟在我身邊吧。嗯,要寸步不離,每時每刻。”
胖子面孔抽搐,神情複雜的低聲應是。心中悲哀,果然,果然還是保不住清白啊。每時每刻,豈不就是晚上睡覺也要陪着?所謂陪着,還不就是侍寝?可憐自己…….呃,等下。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兒,猶豫一下,小心的道:“啓禀蘇師,按說您要小的侍寝,是小的榮幸,小的也不敢不從。隻是…….隻是小的有件事兒必須提前說,以免到時沖撞了蘇師…….”
“停!”
蘇默面色蒼白,猛然大聲喊道。
胖子吓了一哆嗦,隻當惡了蘇師,心中又是悲涼又是驚恐。卻不知蘇默這會兒也是渾身汗毛炸起,菊花都快縮沒了。
“你…….你說實話,天機到底安排你來做什麽?”聲音澀澀的,還帶着顫音兒。
這太吓人了!自己不過是想找個保镖而已,怎麽就說到侍寝上了?想想紅燭之下、床榻之上,一個男性胖子滿臉幽怨,白花花一片…….蘇默嘔的一聲,頓時就是肚中一陣天翻地覆。
“天機師叔,他…….他讓弟子…….讓弟子一切聽蘇師吩咐。”胖子一臉悲痛,語聲哽咽。
“還有呢?還有什麽?”
“啊?就這些啊。”
“沒了?沒别的了?”
“是啊,沒了,沒别的了。”
“那……那你……你你,你剛剛說那個侍……..侍什麽的是什麽意思?”
“咦,不是蘇師說的嗎?要弟子每時每刻都要寸步不離。既如此,豈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也……..”
“我也你大爺!”
砰!
一聲怒吼,随即又是一聲悶響,但見書房門轟然而碎,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帶着一聲凄厲的慘叫,倏然從中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