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一個人這麽悠悠閑閑的出了門,直往城裏走來。
鳳水開發如今基本完工了,主要是有水泥這個建築利器的原因。又不像後世動不動的就是摩天大樓,全都是些小二起的平房,快得很。
在朝廷還沒明确定下水泥的專用權之前,鳳水這邊水泥可着勁兒出,可着勁兒的用,連道路都用水泥抹平。是以,如今的鳳水河畔極爲熱鬧。人來車往,喧鬧程度比之城裏東西兩市都更甚。
看着這喧鬧的場景,蘇默心中滿滿的都是欣慰。這也算是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小城了吧,怪不得後世那些養成遊戲頗有市場,其中果然有着獨特的魅力。
一路信步而行,先往趙奉至府上去了。結果鐵将軍把門,估摸着是上衙去了。眼見的再有個把月就是鄉試了,分管這一塊的趙奉至忙的跟頭把式的。
想了想,便轉身往張家和何家而去。反正最後要往縣衙去拜訪龐士言,趙老夫子既然在衙門裏,正好到時候一起拜會就是了。
臨去兩大家之前,拐了個彎先去了趟四海樓和書坊。四海樓的孫四海自是一番感佩激動,領導來視察了嘛。
如今孫四海的機井生意早已做出了武清縣城,不但逐漸向鄰近城邑延伸,還開始往京城裏滲透了,每月都能給蘇默帶來幾百兩的收益。蜂窩煤和爐子也開始漸漸走紅,畢竟,爐子蜂窩煤不單能取暖,還能煮飯、燒水不是。用爐子和蜂窩煤,也省了柴禾的錢,還幹淨快捷,自然大有市場。
這樣算下來,爐子蜂窩煤一塊兒,機井一塊兒,再加上鳳水那邊一些收益,蘇默每月都差不多要有近千兩的進項了。
以這等身價,在大明朝勉強也算的上是中等階級了。故而,便稱一聲蘇大官人、蘇員外也是稱得了。
蘇默臨走之時,告訴他可以慢慢開始同時拓展酒樓生意了。蘇默沒忘了自己的初衷,信息!他無論做什麽,信息絕對是首要的!
孫四海大喜,忙不疊的應下。畢竟酒樓生意才是他的根本,也是他最熟悉的。
待到了書坊這邊,張文墨一見他就拉住不放了,幽怨道:“讷言,你之前說我這書坊日後必能有大作爲,可如今你看看,除了你弄出的那個報紙外,還有什麽?而且就單單那個報紙,除了讓我忙累之外,所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說的那個什麽廣告之類的,不要錢時倒是有人願意做,可一旦要錢,登時就都不做了。唉,再這樣下去,我這眼瞅着就要關門了。”
蘇默想了想,笑道:“文墨兄,你這樣肯定是不行的。報紙的真正威力是什麽?是造勢和信息!報紙能給人造勢、給事兒造勢,擴大人或者事的影響力和知名度。除此就是信息,便如你們總是在每次科考前,賣些名士大家的行卷一個道理,應需而生才會有市場。信息二字,便也着落在這上面。”
張文墨聽的恍悟,隻是悟歸悟,還是沒有辄啊。隻得苦着臉看蘇默。
蘇默歎氣道:“這樣,你找人專門去尋那些士子考生,跟他們約稿。就說隻要他們的詩詞文章被選用了,就付給他們一定的報酬。或一兩或二兩,這個你看着定。然後每十天推出一個榜單,嗯嗯,這個榜單就叫……就叫文榜好了。每次文榜評出前十名,當然你還需要找些名家對這些詩文點評一下,這個我想你找你們家老爺子,以他的面子應該沒問題吧。”
張文墨點點頭,這不算事兒。别說張越老爺子,就是他張文墨也認識幾個人的。
蘇默道:“那好,你想啊,這些文人士子通過你的報紙,既揚了名又得了利,還能不拼命支持你這報紙?況且,自古文人相輕,這次他得了第一,後面幾位能服氣?必然會想着下次再争一争。如此,随着影響越來越大,你這報紙在文壇的地位便也會越發堅固,最終形成定式。而當你有了這種地位後,再順勢推出個大賽什麽的,邀請曆次文榜前三名進行比賽,然後将這比賽的名頭拿出來,選一家商家冠名。到時候大賽冠以XXX詩文大賽,對他們的産業宣傳豈不影響極大?甚至你還可以爲得到冠名權的商家寫一些文字,介紹他們的産業和生意。你想啊,有了這種宣傳,他們的生意能差了?隻要有一人得了甜頭,下次再舉辦大賽時,想要冠名權什麽的,那可就得拿真金白銀出來競争了,價高者得。如此一來,你這報紙不就徹底活了?名有了,利也有了,算不算上有大作爲?而作爲主辦這個報紙的你,張文墨張兄,你的大名天下又将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呢?”
蘇默巴拉巴拉一通,張文墨聽的如同喝了瓊漿玉液一般,滿腦子都是自己功成名就的場面,暈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到了最後,隻剩下傻笑着點頭了。
蘇默也不叫醒他,轉身悠悠然走了。搞定了張文墨,該是去張、何兩家走走了。
一路沿着街道往北,就在将将走到東市口的時候,忽然看到大街中間圍了一大群人。
裏面喧鬧不休,顯然是有人吵架。蘇默正無聊,便晃着過去,透過人縫兒看去,猛然看到一張面孔,當即一怔,喃喃的道:“怎麽是他?”
路中間是兩撥人相持,背對着蘇默這邊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貴公子,生的面如傅粉、倜傥風流。手中握着一把象牙柄折扇,一身錦衣,身後跟着七八個家丁打扮的人。
而在他對面,卻是十幾個人圍着一輛馬車。馬車中坐的誰不知道,但站在最前面,滿臉漲紅,跟隻鬥牛般的男子卻是熟人。
馬家三公子,馬東來。
今日這馬東來的模樣比之端午那天,明顯有些憔悴。想必是當日的打擊實在太大,至今沒恢複過來。不過那副牛氣哄哄的德性,卻依然如故,不見半分消減。
此時此刻,面對着擋住去路的貴公子一行,馬三公子正怒聲咆哮着,大聲警告對方讓路。
蘇默瞅着好笑,看他眼神不時的瞄向那貴公子身後的随從,眼中明顯帶着警惕,顯然是怕對方動粗。這模樣,整個就四個字:色厲内荏。
偏偏驢死不肯倒架,心中再是如何憤怒害怕,就是梗着脖子強撐,人卻老實的站在一幫馬家家丁中間,怎麽也不敢向前半步。
那貴公子卻始終笑吟吟的,理都不理他,隻把目光望着那馬車,手中折扇輕搖,口中笑呵呵的道:“我說美人兒,本公子千裏迢迢,一路追來北地,怎麽也算得上癡情二字了吧。事到如今,怎麽還躲在馬車裏不肯相見,豈不太過絕情了?”
他慢條斯理的說着,完全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顯然是智珠在握,料定獵物逃不出自己手心。
馬車中的人仍是不出聲,馬東來卻是氣的發抖。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自己被人無視了!第一次就是那個該死的蘇默,雖說被罵做野狗,但野狗也是有狗格的,總算入了人眼不是;
可這一回,不知從哪兒蹦出的這個混蛋,簡直傲的沒了譜兒了。突然出來攔住大夥兒的路不說,從頭到尾就沒正眼看過自己。這實在太讓人憋屈了。若不是看這人身後跟着的随從看上去不好惹,馬三公子很想大吼一聲開打了。
可這忍耐終究也是有限度的不是?哪怕你丫的跟咱對罵幾句,也能給馬三少爺點存在感啊。
最重要的是,這回馬三少完全占理兒啊。自己等人走的好好的,是這幫人忽然當街攔住,蠻橫的非要車中的女眷下車相見,這簡直太豈有此理了。
“你們這些外來的蠻子,難道是欺我們武清沒人嗎?光天化日之下強搶女眷,天理何在?王法何在?”這小子倒也算有腦子的,還知道煽動民衆了。
果然,他這一喊,四周圍觀的武清衆百姓便有些騷動起來。嗡嗡嗡的議論聲不絕,多有人對那貴介公子指指點點,甚至試探着聲兒大了起來。
那貴介公子終于動容,眉頭微微一蹙,對着身後擺擺手。身後衆仆從中登時走出一人,冰冷的目光冷冷的掃過,随即大聲喝道:“魏國公府辦事,閑人散開!”
喝罷,又是一揮手,身後幾個人立即分成兩撥。一撥直接沖向馬家衆人,也不理會衆人驚叫,三拳兩腳便打倒在地,直吓的馬東來啊喲一聲,兩手抱頭,扭身就跑。
另一撥人卻是對着圍觀衆人過來,唬的衆人忙不疊的後退。又聽到對方竟是國公,哪還敢停留?頓時轟然四散。
蘇默皺了皺眉,這幫什麽魏國公府的人還真是霸道!二話不說,上來就動手啊。不過這種脾氣倒是挺對蘇默的胃口,本來嘛,兩下對上了,叽叽歪歪有屁用啊?說不通直接幹倒就是了。
若不是他現在身爲被驅趕的一員,就憑着這種個性,他便願意和對方結交一番了。
不過眼下也隻能暫時退開了,畢竟這是馬家的事兒,跟他蘇默沒有半個銅闆的關系。他看熱鬧都來不及呢,哪會去出這個頭。
腳下正随着人群也向後退去,那車中終于有了反應。但見車簾一挑,一個身影袅袅而下。蛾眉微蹙,看向那貴公子張口道:“小公爺,如此波及無辜,是不是太過了。”
這個聲音響起,這個人影一出現,蘇默後退的腳步立時就是一頓。霍然轉過身來,凝目看去,不由的頓時變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