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原先也有想到,在當年那般混亂的時局下,尤其是後來那麽些年的戰火紛飛,他的這些老友便是有功夫傍身,也同樣有不小的可能葬身于亂世之中。
畢竟,武者的血肉之軀終究是抵抗不過槍炮之威。
如今當真的聽聞故友死于侵略者的槍炮之下,尹修心中還是抑制不住泛起一抹傷懷。
而從那位‘六叔公’的言語中,尹修也知道自己這位故友的後人如今的境況怕是不大好。也不知是遇了什麽事。
不過尹修眼下倒不急。既然人找到了,不管他家裏是遭了什麽事,自己拉一把,總歸也就能趟過去了。
眼下尹修想知道更多一些關于吳仲坤與他後人的事情,是以他也沒有出聲打斷‘六叔公’與吳明義的話,隻在一旁靜靜聽着。
這時,六叔公看了看吳明義,終是輕歎了聲,唏噓道:“唉,老頭子我還沒糊塗,你說的,我自然是知曉的。你小子也還算有點良心,時常讓你婆娘給林生家送去一些營養品什麽的,我也有聽林生他婆娘說過。”
“總歸也不枉當年老虎叔救了你爺爺和你太爺爺一家子人。”
聽老人說了那些舊事,眼下吳明義自然隻能老老實實的應着,“六叔公說得是。”
老人看了他一眼,又道:“這世道變了。我一個半截入土的糟老頭子說什麽也不頂用喽。這村子裏的小輩還有哪個在乎我這麽一個老頭子的話?”
“不過啊,這人活着有些該講究的還是得講究些,有些要記着的恩情也不能說忘就給忘了。也不是真的就要誰家傾家蕩産,或者是大出血什麽的,無非就是每家湊個一兩千的,家境好些就再多出些。也就差不大離了。”
“這麽些錢擱哪家也都不算什麽吧?咱們這村子家家戶戶每年誰家不是至少有個三五萬的收入?”
說到這,老人忽然有些意興闌珊的感覺,歎息一聲,輕擺了擺手,搖着頭道:“算了。算了。這些事。現在再說也沒多大意思了。”
“林生家那小子廢也已經廢了,現在就算是有錢可以動手術,也沒啥希望了。就連林生自個兒也……唉!”
老人臉上寫滿了無奈與蕭索,暗自歎息。心情明顯一下子變得抑郁沉悶起來。
吳明義也是一陣默然,過了片刻才緩緩道:“六叔公,林生家的小子真的沒希望了?如果可以的話,就算花一兩百萬我也一力承擔!”
老人隻是搖搖頭。道:“沒啥希望。我問過林生婆娘。這是醫生說的。已經耽擱了這麽久,風險太大,手術失敗的幾率太高。”
吳明義再次沉默,繼而緩緩道:“既然這樣,那以後林生一家的生活和醫藥所需就讓我來負責吧。需要多少錢,六叔公您跟我知會一聲,到時候還得勞煩您把錢交給林生婆娘。若是我直接拿錢過去的話,怕是林生不定會接受……”
老人也是默然的點點頭。“林生性子要強,這一點跟他爸。跟老虎叔都很像。上回捐的款要不是以村裏的名義給的,怕是他也不大會接受。”
“所以還得麻煩六叔公您才能說得通他。”吳明義道。
聽了六叔公所說的那些舊事後,他是确實想要幫一把吳林生家裏。畢竟以他的身家,拿出個幾十萬一兩百萬的,也不至于有太大影響。
這時候,一直沒有出聲的尹修終于開口,“兩位,能否跟我說一下吳仲坤的孫兒一家到底出了些什麽事?”
聽到尹修開口,六叔公和吳明義這才猛然想起尹修來。剛才他們說着話都有些忘了尹修的存在,隻是自顧的在那說着。
此刻聽到尹修開口,兩人才醒悟過來。
“這事說來就有些話長了……”
六叔公輕吐了口氣,緩緩道:“這是前年的事情。林生家的那小子本來在市裏的大學好好的念着書,不知道怎麽的就惹着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公子哥,好像還把那人給打了一頓。”
“後來那公子哥心裏不忿,就直接開車把林生家那小子給撞了,差點沒直接被撞死。雖然命是撿了回來,但人卻是廢了。”
“不僅雙腿落了個癱瘓,腦子裏也有血塊,人也變得半呆半傻的。本來可以動手術把血塊清除,好歹能讓人給清醒過來,隻不過當時林生家沒錢,醫院不給手術,所以人就一直這麽荒廢了下來……”
六叔公說着這些,一陣唏噓。
尹修不禁問道:“撞人的是什麽人?他撞了人難道不該賠付醫藥費?”
對尹修來說,隻要人還活着,不管是癱瘓也好,甚至是斷肢也罷,他都有法子能讓人恢複過來。至于腦子裏的血塊,對他而言更不是什麽難事。
是以尹修并不如何在意。更想知道事情因由。
六叔公看了眼尹修,道:“撞人的具體是什麽人,我也不太清楚。隻知道人家背景很深,直接就找了另外一個人來頂罪。頂罪那人本就是個混子,他直接就說沒錢,甯願坐牢也不賠醫藥費。”
“人家有權有勢的,普通小老百姓怎麽跟人家鬥?林生性子硬氣,想要去讨說法,并找到了證據證明撞人的并不是頂罪的那人。可是人家警察壓根就不管這事。”
“後來林生想要去法院告,甚至是去省裏讨說法。可這都沒用,法院大門都壓根不讓他進去,省裏也沒人理他。”
聽六叔公說到這,旁邊的吳明義也不禁道:“是啊,而且林生才剛從省裏回來就讓十來個人給圍了。”
“那些人一個個都拿着鋼棍直接就在大街上照着林生一頓打。林生也是夠硬氣,愣是赤手空拳的在十幾号人的圍攻下把那些人全都給打得筋斷骨折,殺了出來。”
“隻不過,林生的一條腿還有一條胳膊也被那些人用鋼棍給打斷了。雖然接好了,但他的那條腿現在也是跛了,被打斷的胳膊現在也使不上勁,落了殘疾。如今家裏的很多重活都得要他婆娘來幫襯着他才行。”
“要知道以前林生可是能擔着三四百斤的重物健步如飛的……”
吳明義也是一陣感慨。
六叔公撇了撇嘴,道:“這算什麽。要不是當年老虎叔去得早,很多功夫都沒來得及傳給林生他爸。這要是換了當年的老虎叔,就這麽十來個人一根毛都甭想傷着老虎叔!”
對于‘六叔公’的話,尹修是認同的。當年在他離開地球之前,吳仲坤的修爲也是已經快要踏入武者的先天之境了。
就算後來他的修爲沒有突破,以這樣的修爲對付十幾個僅僅手持棍棒的人,那簡直不要太輕松。
至于吳仲坤的那個孫子被人打傷,想來應當是自己這位老友當年真的沒來得及将多少功夫傳下,否則但凡功夫修煉到了武者的後天練氣層次,也不可能對付不了這麽十來個普通人。
不過聽到自己老友的後人一家遭遇了如此不平之事,尹修心中也不禁泛起了幾分怒意。
“敢問你們說的那林生一家是住在哪裏?可否帶我去他家裏看看?”尹修問道。
吳明義想起之前尹修說過是來找吳仲坤後人的,于是連忙應道:“好,他家就住在村後頭那邊,我這就帶你過去。”
這時,那位‘六叔公’不禁問道:“這位小夥子,你跟老虎叔一家是什麽關系?幹嘛要找老虎叔的後人?”
聞言,尹修自然還是把之前曾對吳明義夫婦說過的那一番說辭跟他說了一下。自然不可能把真實情況告訴他。
老人聽了後點點頭,沒再多問。不過倒是提出要跟着一塊去吳林生家裏。
于是,幾個人便一齊起身離開,前往了吳林生家……
小璟也一直跟在尹修身後。
很快一行就來到了沙井村後邊的一座同樣是紅磚青瓦的農家小院前。
“這裏就是林生他家了……”吳明義對尹修說道。
尹修輕點點頭,目光投向那小院。
此時小院内正有一名穿着十分樸素的婦人手裏拿着秕谷在喂着院裏放養的半大母雞。
另一側,一名精神頭瞧上去稍顯得有些頹喪滄桑的漢子坐在屋子前的台階上,左手拿着一把斧子在劈着柴火。
看他的動作,右手拿柴火時明顯不是那麽有勁。
“走吧,咱們進去。”
尹修收回目光,道。當先便朝着那小院大門走了過去,甯月璟快步跟着。
吳明義和六叔公都緊随其後也走進了小院。
突然見着有人進來,院子裏正在做事的夫婦倆不由得紛紛停下了手頭上的事情,略顯詫異的擡頭望來。
尤其是當他們當先瞧見的是尹修這麽一張生面孔時,更顯得有些驚訝。
直到看到後邊跟着進來的吳明義和六叔公,這才放松了些。
離着較近一些的那婦人連忙開口道:“六叔公,明義,你們怎麽來了?”
另一邊坐在台階上劈柴的漢子也放下了手中的木柴和斧子站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走上前些,道:“六叔公,明義,你們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說話間,漢子還是不禁瞥了眼尹修和甯月璟這兩個生人。(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