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吳爲平靜的看着王強問道。
雖然說眼中沒有拿多餘的表情,但方吳爲的心中已經對王強憤怒得牙齒的都快要咬碎。就算王強不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就算王強不是方吳爲應該抱有憤怒的人,但王強至少是知曉這其中的人!至少!自己一行人會被拖入了這種混亂的漩渦,王強一定是清楚的!
但方吳爲也明白,就算自己揍王強一頓,對王強破口大罵,發洩怒火,對于過去、現在和未來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所以,方吳爲隻是平靜的問着,等待着将所有怒火發洩在真正的敵人身上,對自己身邊的人,盡可能保持冷靜。
“。。。。”
王強一時間愣了下,然後沉默的看着方吳爲的雙眼,過了一會兒又轉回頭看向門外,觀察起外面的情況。
漸漸減弱的槍炮聲,依舊在房間之外響起,刺激着房間裏面幾人的耳膜。也在方吳爲快要再一次問話的時候,王強從門縫中看着化爲戰場的遊樂園,緩緩說道:
“不知道。。”
方吳爲咽了下口水。喉嚨上顫動的喉結,發出了細微的“咕嘟”聲。王強的模樣擺明了是知道些什麽,但是他卻什麽都不願意說。
方吳爲不明白該如何表達心中此刻的心情,就好像終于靠近了埋藏着秘密的寶藏,明明寶藏就在眼前,但是卻在打開的一瞬間又消失不見。
“老王,不,王隊長。。”
方吳爲睜大着眼睛,看着王強的背影。王強寬闊帶着肌肉的肩膀,随着勻稱的呼吸,平緩的起伏着,看得出來王強很冷靜。不管是他早已經曆過這些事情,對這種煉獄般的環境感到了習慣。還是他就算在任何環境之下,也能保持一個平穩的心态。總之王強的冷靜,是讓方吳爲無法學習與感受的狀态。
“王隊長,你看看我們。。”
方吳爲站在王強的身後,用手指着身後在牆邊落寞的衆人一字一句的說道。無論是鄭口毛也好,吳萌也好,還是那個陌生的大叔,此刻都看向方吳爲。他們的眼中除了微微的恐懼之外,是腎上腺素消退後的疲憊。
“你看看。。我們是卷入了什麽樣的事情?”
方吳爲沒有怒吼,也沒有多麽大聲,隻是帶着一絲壓抑自己想要咆哮的沖動,指着門外的“地獄”,咬着牙從嘴中緩緩說道。
王強本該平穩的呼吸,因爲方吳爲的話語,也微微亂掉。不過他的呼吸還是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像是裝作了沒聽到一樣,繼續看着門縫,時刻警惕着敵人的出現。
刻意壓制住自己内心中對王強的憤怒,方吳爲将拳頭捏得發白,在王強的身後咬牙切齒的喘着些許的粗氣,接着說道:
“王隊長。。我不知道我是做錯了什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知道這一切‘錯誤!’,究竟是怎麽回事。”
“方先生,我們是軍人。”
在王強對面的小七,平靜的看着門縫外的世界,忽然插嘴說道。
“?!”
方吳爲愣了一下。
随即小七瞥了方吳爲一眼,又帶着一絲不悅的語氣說道:
“除此之外,我們還真的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們隻是奉命行事的軍人而已。”
說完之後的小七,微微皺了下眉頭,像是想到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一樣,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快。
“但是。。你們肯定也知道一點什麽吧?”
方吳爲從王強的身旁小心走過,盡量不發出聲音的走到小七身邊,小聲的問道。
之前就已經說過,小七這個人相較于王強來說,還更像是一個能夠以朋友相處的軍人,不止沒有那麽多死闆的腦筋,也更加和别人聊得來。說不定,小七知道的内幕消息,能給方吳爲心中的問題一些解答。
小七握着槍的手,在聽到方吳爲的話時,稍稍握緊了一些。不過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跟王強一樣,冷靜的觀察着外面的情況,一言不發。
安靜的房間内,一種壓抑的氣氛緩緩蔓延,直到方吳爲都感覺快要窒息的時候,房間之中卻突然響起了孩子恰生生的聲音。
“媽媽。。我渴。。”
穿着潮流服飾的女子抱在懷裏的小孩,睜大了他水汪汪的眼睛,膽怯的看着自己的媽媽,小心翼翼地說道。
與吳萌不同的稚嫩聲音,完完全全如同孩子一般的聲音。就如同甯靜之中敲響的三角鈴,在每一個人的心裏頭響起。
“等下媽媽再帶你出去喝你最喜歡的草莓牛奶。。現在我們乖乖的好不好啊?”
女子輕輕抱着懷中的男孩,溫柔的說道。明明她的眼中還帶着之前留下的淚痕,但她注視着孩子的眼睛中,卻感覺不到一點恐懼,隻有無盡的溫暖。
“可是。。我真的渴。。”
小男孩輕輕摟住媽媽的脖子,委屈的說到。
方吳爲的心頭一緊,下意識看向吳萌。
然後,方吳爲就看到吳萌眼睛裏,如同寫着“原始人一号,你不要把本天才當成你們原始人的小孩!”的眼神。
尴尬的再看向女子懷中的男孩,被塵土所弄髒的白色衣服上,印着大大的米老鼠頭像。
咧開嘴笑着,露出了不知道多少顆牙齒的米老鼠,應該就是這個男孩所喜歡的卡通人物吧?這個男孩,一定是很喜歡這個迪斯科遊樂園吧?不然也不會穿着這件白色的T恤,在遊樂園之中玩耍到快要閉園。
這麽想着方吳爲,再一次對現況感到了煩躁。那再一次對現實無力改變的煩躁,就如同被火星不小心點燃的幹草堆,熊熊燃燒起來,讓方吳爲腦袋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動着。
“小朋友。”
也許是這煩躁太過讓人厭煩,不說點什麽就讓人覺得不舒服,方吳爲忽然指着那個男孩身上的衣服問道:
“那個卡通形象真可愛。。能告訴哥哥它是什麽嗎?”
方吳爲看着男孩。如果說現在這種環境之下,自己能做一些什麽的話,那麽一定就是盡可能的幫助别人了吧?孩童的思想,大多局限于自我意識與他人認可之中。隻要是他們喜歡的東西,他們就不會躲避。隻要是面帶善意的贊賞,他們心中就會降低戒備,這就是與孩子最好的相處方法。(放心吧,在大部分孩子裏,這兩個話題隻有較爲信任的人才有作用,所以不要想去當變态了。)
可能是被之前方吳爲站在鐵門前的怒吼吓到,小男孩聽到方吳爲的話後,便往自己媽媽的懷裏縮了縮,顯然有點怕方吳爲。
不過,在母子三人旁的中年大叔卻摸了摸小男孩的背,盡量溫柔地說道:
“小小,沒關系,那個叔叔隻是想跟你聊聊天。。”
方吳爲臉一黑,果然這個油光滿面的大叔是在報複吧?!哪有叫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叔叔的啊?!可惡啊!!
不過,也因爲那個大叔的話語,小男孩倒是對方吳爲恰生生地說了一句:
“它是唐老鴨。。”
方吳爲眼角抽搐的看着小男孩。那個不是米老鼠嗎?!那個不是米老鼠嗎!!鴨子的嘴巴長得是那樣的嗎!難道自己從小到大都白活了嗎?!
“是嗎。。那你一定很喜歡它咯?”
方吳爲蹲下來,與男孩保持着不容易被害怕卻又恰到好處的距離,臉上帶着盡量顯得自己人畜無害的笑容。
“嗯!”
小男孩使勁點點頭,然後咧開嘴笑着說道:
“它是人類很好的朋友!會吃我最怕的老鼠!”
方吳爲眼角又是一陣抽搐。爲什麽米老鼠要吃自己的同類啊?!還有剛才不是說是唐老鴨嗎?!鴨子會吃老鼠嗎?!這完全已經物種的能力範圍了吧!!你家鴨子浮誇也要有個限度啊!可惡!
“是嗎。。那它有沒有什麽故事呢?叔叔我。。也想聽一聽呢。”
在心中流着淚的方吳爲,再一次擺出了人畜無害的模樣,笑着朝男孩問道。
“有!有!有很多故事哦~我可以講給你聽!”
男孩聽到方吳爲想要聽他喜歡的卡通形象的故事,一下子就來了精神,興高采烈的在媽媽的懷中揮舞着手,不停地說着一個又一個腦洞大得出奇的“米老鴨”故事。。
仿佛孩子的聲音本身就帶着治愈人心的功效,在忘記了口渴的男孩故事中,本來房間裏略微低沉的氣氛,也慢慢有了活力,幾乎聽着男孩故事的人,都掩嘴小聲笑起來。連上官傲麟這個傷患,也捧腹的跟方吳爲吐槽起男孩故事的腦洞。
“唉。。”
也許是這種悲哀之中的快樂,讓那悲哀更顯得悲涼。警戒在門邊的王強,聽着房間中小小聲的交流,微微的歎了口氣。
就如同下了什麽決心一般,王強的眼睛之中忽然流過一絲光彩,然後輕輕喊住正在努力仔細聽男孩故事的方吳爲。
“方先生。”
聽到王強的聲音,方吳爲很快便轉過頭看向王強,不知道王強要幹嘛。
然後,本來戴在王強頭上的奇怪眼鏡,從半空中劃過一條弧線,恰巧地落在了詫異的方吳爲手裏。
“方先生,我們這幫人對這件事能知道最深的,就隻有這個眼鏡了,你戴上試試看吧。。”
王強頭也不回的看着門外,緩緩說道。
皺了皺眉頭,方吳爲奇怪的看向手中的眼鏡。
淡灰色的眼鏡,就跟所有普通的防風眼鏡一樣。除了鏡片上繪滿了莫名其妙的紋路,不知道有什麽用處。就在方吳爲擡起頭想問王強幹什麽的時候,方吳爲的餘光卻猛然發現,一條難以察覺的血絲在那些詭異的紋路上緩緩爬行!
“!!”
大大的感歎号,在方吳爲的心裏猛然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