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岸邊,夜遊神飛快跳了下去,尖叫道,“周倉你還在等什麽,把他們統統都抓起來!”
陳二毛站在無定船上,定定望着周大将軍!
蓦然,周大将軍做了個出乎意料的舉動,他摘下了頭盔,露出一張風神俊秀,威猛陽剛的真容。
“夜陰司,某家曉得如何行事,你且回去休息吧!”周倉淡然對夜遊神說道。
打臉,這可是赤裸裸的打臉,陳二毛幾人心頭暗爽。
夜遊神氣的渾身哆嗦,鼻子一抽一抽,愈發像成了精的田鼠。
“好你個周倉,閻王老爺收留你,不過是留一條看門狗而已,竟敢給本官臉色看!”
周大将軍再是脾氣好,也被這話給激怒了,騰地轉過身子瞪着夜遊神,無盡殺氣噴湧而出,那是經曆無數大戰,從屍山血海帶出來的殺氣,夜遊神頓時吓得一聲不吭,冷汗直冒。
“夜陰司,記住你的身份,某家是二爺帳下将軍,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呼啦啦,跟随而來的一衆兵将都擎出了兵刃,夜遊神臉色蒼白,嗫嚅了幾聲,灰溜溜轉身就走。
周倉這才轉過身來,又恢複先前溫和的樣子,笑道,“幾位是從人間界來的吧?”
陳二毛心裏‘咯噔’一跳,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麽算盤,不過既然周大将軍如此笃定,再要蒙騙也沒什麽意義了。
陳二毛回頭看了老夫子和張老家主一眼,兩人透過眼神告訴他,一切讓他拿主意,至于二秃子爺……不考慮他的感受。
“不錯,我們的确是從人間界來,不過是被逼無奈!”陳二毛說道。
“哦?”周倉來了興緻,說道,“某家願聞其詳!”
許是因爲崇拜關二爺的緣故,陳二毛于是便從幽冥十殺陣講起,一直說道神秘人最後打開冥河漩渦離開,一直到現在。
周倉聽完,劍眉冷豎,“某家正好得了将軍吩咐,要去查看陰陽橋動靜,原來已經被毀了,想不到人間界竟然出現這般強悍之人,倒是要見上一見。四龍兵衛!”
“将軍——”兩名陰兵翻身下馬,齊聲唱喏!
周倉吩咐道,“去禀報五方鬼帝,徹查豐都城,是否有強絕之輩混入。”
“是——”兵将領命而去,周倉沉吟了一番,又對陳二毛幾人道,“幽冥界不同凡間,久留無益,某家破一次例,就送諸位離開吧,”
“這……這真的可以麽?”陳二毛喜出望外。
周倉呵呵笑道,“正巧某家要去探查陰陽橋兩界崖,諸位這就一道從那裏離開吧!”
幾人聞言,頓時疲憊全無,一身輕松。周大将軍一步邁出,就到了無定舟上,自有跟随而來的兵将搶着去撐船擺渡。
周倉站在船頭,手負身後,望着茫茫忘川河,背影說不出的潇灑和寂寥,若是他不自刎,或許再曆史上也能留下更爲濃重的筆墨。
陳二毛情不自禁想起了《三國演義》裏的那首主題曲,哼唱了起來:
滾滾長江東逝水
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
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楮上
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
都付笑談中……
他唱歌的功底實在是有些磕碜,可是這一次不知是心境熏陶,還是被周大将軍氣勢所感染,一首曲子竟然唱出了幾分悲壯和蒼涼,原本默然望着忘川河的周倉,雙目不知何時已經偎滿虎淚。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英雄悲寂寥啊,小兄弟,請受某家一拜!”
周倉二話不說轉身就拜,陳二毛哪敢受他如此大禮,忙跪下,“使不得啊,使不得,周将軍您這可是折煞我了,這首曲子是别人創作,我不過唱出來應個景罷了,當不起您大禮!”
“如此神曲,真個道出我輩風雲,還是多謝你了!”周倉喃喃道。
‘神曲’陳二毛臉色變得頗爲怪異,一旁老夫子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撺掇道,“周将軍有所不知,人間界現在還流行一首神曲,叫做《忐忑》,我這侄兒正巧會唱,二毛,還不給将軍露一手!”
“哦?”周倉眼神一亮,顯然被挑起了興趣,“可否請小兄弟演奏一番!”
‘三叔你這是要坑死我麽?’陳二毛腦門兒挂上三道黑線,可是不唱哪成,人家周大将軍都喊‘小兄弟’了,這是多麽大的殊榮。
“咳咳,那周将軍你可要站穩了!”陳二毛醞釀了一下,忽然放聲唱到,“啊~啊~哦,啊~啊~哦哎,阿薩滴阿薩到,阿薩到個哩個呔……”
連着兩聲‘撲通’,撐船那兩名兵将都掉到忘川河裏,打着旋兒差點沉下去,周倉也是臉色相當難看,劍眉皺起,他實在想象不到會有如此難聽如此刺耳的噪音,而且會被稱之爲《神曲》,整個忘川河都安靜了,竟然聽不到終年不絕于耳的怨魂嘶吼聲。
老夫子和張老家主賊兮兮狂笑不止,就連二秃子爺都從陳二毛體内鑽出來,笑的打跌,顯然,遊蕩人間的衰神肯定聽過這要人親命的曲子。
陳二毛一張老臉通紅,臊眉耷眼,他剛要開口說話,周大将軍以爲他又要唱歌,忙阻止道,“事不宜遲,千面就是陰陽橋兩界崖,諸位稍安勿躁!”
尼瑪,陳二毛徹底抿住嘴不說話了,不過又很快興奮起來,馬上就要回到人間了!
忽然,遙遠後方傳來尖銳呼叫,“站住!”
“嗯?”周倉轉身回望,忘川河面飛縱而來一座八擡大轎,八名相貌猙獰的夜叉鬼擡着轎子,在水上健步如飛,先前離開的夜遊神此刻就跟随在轎子旁,小步飛奔。
“周倉站住,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放跑這幾名犯人!”夜遊神一手叉腰,冷冷喝道。
陳二毛怒視,“什麽時候我們成犯人了?”
周大将軍渾然不在意這個跳梁小醜,面色凝重地沖着轎子一抱拳,說道,“沒想到崔府君大人竟然親至,不知所爲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