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陰狠毒辣,分筋錯骨手絕對可以、排在第一位,那種筋脈錯位,蔓延進骨子裏的痛楚,簡直讓人生不如死,不過,陳二毛僅僅隻是想赢了老家夥一招半式,所以隻用了兩三成力道。
可是,劉大先生仿佛未蔔先知一般,詠春聽橋,秒到巅峰,陳二毛手腕一發力,劉大先生就像是知道了下一步動作,小臂上翻,曲指在他麻筋上彈了一下,陳二毛情不自禁動作慢了半拍,又被劉大先生在喉嚨上點了一下。
陳二毛這下羞的老臉通紅,連着兩次被劉大先生破了招式,令他相當郁悶,況且對方根本就沒用一絲内力,僅僅用了一隻手,就化解了陳二毛的所有攻擊。
劉大先生,忽然出聲道,“修習武法,旨在修習“止”功,而不是“戈”功,更不是“兵法”,太多花哨又有何用,不若返璞歸真,一念通達!”
劉大先生說着,沉肩,落膊,抖擻地耍了幾招詠春小念頭的架勢,問陳二毛道,“你可看懂了?”
或許在别人眼裏,劉大先生剛才那幾個動作還不如廣場舞大媽看着帶勁兒,可是陳二毛看了竟然有種醍醐灌頂的舒暢,自己在與劉大先生搭手時,做了太多耍花腔的小動作,這些在高手眼裏簡直就像兒童嬉鬧,一點擊破。
陳二毛情不自禁學着劉大先生的動作,雙手擡起,推掌翻飛,顯然比之前少了幾分眼花缭亂的動作,多了幾分輕靈簡潔。越練越覺得這東西很有意思。
“老爺子,搭個手嘿!”
劉大先生哈哈大笑,幹枯的手掌又搭過來,陳二毛轉眼間一手護上下另一手就瞅準空隙推到劉大先生下巴前,卻被大先生一拳抵住,大先生肩膀一震,陳二毛就被拳勁給震了回來。
“寸拳?”陳二毛又驚了一下。
寸拳。同樣是是詠春拳中的絕技,又稱爲寸勁拳,它講究短距離迅速出拳打出自己的有力的一拳要爆發出自己的所有爆發力打倒敵人。即最短的距離内,爆發出最大的威力。
劉大先生一拳震退陳二毛,又朗聲道,“守得住,才能攻得破。我們修習守,是爲了攻;不是死守,更不是呆守,進攻便是最好的防守。至簡、至靈、至威、至猛。”
說着,大先生一跺腳,腰身自下而上,傳遞勁氣,拇指抵在陳二毛胸前,驟然發力,推的陳二毛一個踉跄。
陳二毛雙眼放光,仿佛又打開來一扇窗戶,劉大先生在和他搭手的時候,渾身沒有半點内力,可是僅僅這些功夫就逼的他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他情不自禁,跺腳聳肩,一拳微微寸進,感受那種力量,漸臻佳境。
“請前輩搭手!”陳二毛這次無比認真,帶着十二分的敬仰。
劉大先生臉上有了一絲欣慰,這次竟然撸起袖子,同時伸出雙手。
陳二毛剛一有動作,下巴上就挨了一拳,喉嚨中了一指,再次被大先生的寸拳推出去一步。
“我們着重修習搏鬥觀念,而非招式。我們能運用自身優勢,應對一切招式,功夫是死的,人是活的,後生仔,你火氣太重,要記住一句話,止戈爲武!方爲俠之大者!”
劉大先生說完這番話,在布鞋底子上磕幹淨煙灰,轉身就走了。
“他是何許人也?”陳二毛望着他背影,目光帶着說不出的崇敬。
警衛頭子了戒羨慕陳二毛有這等際遇,盡管他和一衆少林俗家弟子都在旁看了半天,可是無奈資質略淺,也沒有劉大先生親自喂招,隻懂了個皮毛而已。
“劉大先生是民國最後一位武狀元,他老人家有三位徒弟,大徒弟在東三省抵禦倭國軍隊,戰死沙場,二徒弟保護國家首長,在一次任務當中被炸死,三徒弟與倭國‘櫻花上忍’決鬥,無奈遭受圍攻,同樣戰死!他老人家在衛國戰争時期與倭國十二式神大戰,落下病根兒,臨了,成了今日這般模樣,可惜啊——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陳二毛聽完了戒的這番話,朝着劉大先生遠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爲國爲民,俠之大者。
他在心底深深喊了一聲“師傅!”
“小子诶,劉大先生教你功夫是你的造化,别糟蹋了詠春拳,記住喽!”圍觀的一名老頭兒出聲說道,他的眼神同樣精亮,一身彪悍氣息,腮幫子上還有道疤痕,看樣子像是彈片炸傷的。
陳二毛同樣客客氣氣給老人家鞠了一躬,見過了劉大先生,他再不敢在療養院裏造次,鬼知道這些老頭會不會是衛國戰争時期的将軍還是元帥咧。
“跟我來吧,我帶你去見歐陽家主!”了戒突然說道。
陳二毛愕然望着他,“你不是要趕我走麽?”
了戒說道,“劉大先生竟然将詠春拳都傳授給你,說明你肯定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徒,我又怎能攔你,随我來吧!”
瘸腿青年歐陽小生同樣沒有阻攔,拄拐跟在後面,陳二毛見他走的吃力,想扶着他,哪知道這小子倔強的要死,甯可自己走也不要人扶着。
穿過一片桃花林,遠處是一座小亭子,一身深灰色中山裝的吳釋然吳常委,和一名耄耋老人在亭子裏下圍棋。
了戒老遠扔下陳二毛,快步上前,敬了個禮,對吳常委彙報,“報告首長,有人自稱陳二毛,想要見歐陽家主!”
吳釋然臉上一喜,扔了手中黑子,站起來大聲喊道,“哈哈,陳二毛你來了,快過來吧!”
耄耋老人卻在旁急切嚷嚷道,“别說話,你快落子!”
吳釋然耍無賴道,“不下了,這一局算和旗,陳二毛那小子來了,你不是老早就想打他一頓麽,人我給你帶來了,随便揍!可勁兒揍!”
“卧槽!”陳二毛臉黑了,這是神馬意思,先是十五公路負重跑,這會兒又想揍我,到底鬧哪樣啊?